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朱自清閱讀（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朱自清原文）

關(guān)于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朱自清閱讀，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朱自清原文這個(gè)問題很多朋友還不知道，今天小六來為大家解答以上的問題，現(xiàn)在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吧！

1、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晚，我和平伯同游秦淮河；平伯是初泛，我是重來了。

2、我們雇了一只“七板子”，在夕陽已去，皎月方來的時(shí)候，便下了船。

3、于是槳聲汩——汩，我們開始領(lǐng)略那晃蕩著薔薇色的歷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。

4、　 秦淮河里的船，比北京萬甡園，頤和園的船好，比西湖的船好，比揚(yáng)州瘦西湖的船也好。

5、這幾處的船不是覺著笨，就是覺著簡陋、局促；都不能引起乘客們的情韻，如秦淮河的船一樣。

6、秦淮河的船約略可分為兩種：一是大船；一是小船，就是所謂“七板子”。

7、大船艙口闊大，可容二三十人。

8、里面陳設(shè)著字畫和光潔的紅木家具，桌上一律嵌著冰涼的大理石面。

9、窗格雕鏤頗細(xì)，使人起柔膩之感。

10、窗格里映著紅色藍(lán)色的玻璃；玻璃上有精致的花紋，也頗悅?cè)四俊?/p>

11、“七板子”規(guī)模雖不及大船，但那淡藍(lán)色的欄干，空敞的艙，也足系人情思。

12、而最出色處卻在它的艙前。

13、艙前是甲板上的一部。

14、上面有弧形的頂，兩邊用疏疏的欄干支著。

15、里面通常放著兩張?zhí)俚奶梢巍?/p>

16、躺下，可以談天，可以望遠(yuǎn)，可以顧盼兩岸的河房。

17、大船上也有這個(gè)，便在小船上更覺清雋罷了。

18、艙前的頂下，一律懸著燈彩；燈的多少，明暗，彩蘇的精粗，艷晦，是不一的。

19、但好歹總還你一個(gè)燈彩。

20、這燈彩實(shí)在是最能鉤人的東西。

21、夜幕垂垂地下來時(shí)，大小船上都點(diǎn)起燈火。

22、從兩重玻璃里映出那輻射著的黃黃的散光，反暈出一片朦朧的煙靄；透過這煙靄，在黯黯的水波里，又逗起縷縷的明漪。

23、在這薄靄和微漪里，聽著那悠然的間歇的槳聲，誰能不被引入他的美夢去呢？只愁夢太多了，這些大小船兒如何載得起呀？我們這時(shí)模模糊糊的談著明末的秦淮河的艷跡，如《桃花扇》及《板橋雜記》里所載的。

24、我們真神往了。

25、我們仿佛親見那時(shí)華燈映水，畫舫凌波的光景了。

26、于是我們的船便成了歷史的重載了。

27、我們終于恍然秦淮河的船所以雅麗過于他處，而又有奇異的吸引力的，實(shí)在是許多歷史的影象使然了。

28、 　　秦淮河的水是碧陰陰的；看起來厚而不膩，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？我們初上船的時(shí)候，天色還未斷黑，那漾漾的柔波是這樣的恬靜，委.圖冊 婉，使我們一面有水闊天空之想，一面又憧憬著紙醉金迷之境了。

29、等到燈火明時(shí)，陰陰的變?yōu)槌脸亮耍瑚龅乃?，像夢一般；那偶然閃爍著的光芒，就是夢的眼睛了。

30、我們坐在艙前，因了那隆起的頂棚，仿佛總是昂著首向前走著似的；于是飄飄然如御風(fēng)而行的我們，看著那些自在的灣泊著的船，船里走馬燈般的人物，便像是下界一般，迢迢的遠(yuǎn)了，又像在霧里看花，盡朦朦朧朧的。

31、這時(shí)我們已過了利涉橋，望見東關(guān)頭了。

32、沿路聽見斷續(xù)的歌聲：有從沿河的妓樓飄來的，有從河上船里度來的。

33、我們明知那些歌聲，只是些因襲的言詞，從生澀的歌喉里機(jī)械的發(fā)出來的；但它們經(jīng)了夏夜的微風(fēng)的吹漾和水波的搖拂，裊娜著到我們耳邊的時(shí)候，已經(jīng)不單是她們的歌聲，而混著微風(fēng)和河水的密語了。

34、于是我們不得不被牽惹著，震撼著，相與浮沉于這歌聲里了。

35、從東關(guān)頭轉(zhuǎn)灣，不久就到大中橋。

36、大中橋共有三個(gè)橋拱，都很闊大，儼然是三座門兒；使我們覺得我們的船和船里的我們，在橋下過去時(shí)，真是太無顏色了。

37、橋磚是深褐色，表明它的歷史的長久；但都完好無缺，令人太息于古昔工程的堅(jiān)美。

38、橋上兩旁都是木壁的房子，中間應(yīng)該有街路？這些房子都破舊了，多年煙熏的跡，遮沒了當(dāng)年的美麗。

39、我想象秦淮河的極盛時(shí)，在這樣宏闊的橋上，特地蓋了房子，必然是髹漆得富富麗麗的；晚間必然是燈火通明的。

40、現(xiàn)在卻只剩下一片黑沉沉！但是橋上造著房子，畢竟使我們多少可以想見往日的繁華；這也慰情聊勝無了。

41、過了大中橋，便到了燈月交輝，笙歌徹夜的秦淮河；這才是秦淮河的真面目哩。

42、 　　大中橋外，頓然空闊，和橋內(nèi)兩岸排著密密的人家的大異了。

43、一眼望去，疏疏的林，淡淡的月，襯著藍(lán)蔚的天，頗像荒江野渡光景；那邊呢，郁叢叢的，陰森森的，又似乎藏著無邊的黑暗：令人幾乎不信那是繁華的秦淮河了。

44、但是河中眩暈著的燈光，縱橫著的畫舫，悠揚(yáng)著的笛韻，夾著那吱吱的胡琴聲，終于使我們認(rèn)識綠如茵陳酒的秦淮水了。

45、此地天裸露著的多些，故覺夜來的獨(dú)遲些；從清清的水影里，我們感到的只是薄薄的夜——這正是秦淮河的夜。

46、大中橋外，本來還有一座復(fù)成橋，是船夫口中的我們的游蹤盡處，或也是秦淮河繁華的盡處了。

47、我的腳曾踏過復(fù)成橋的脊，在十三四歲的時(shí)候。

48、但是兩次游秦淮河，卻都不曾見著復(fù)成橋的面；明知總在前途的，卻常覺得有些虛無縹緲?biāo)频摹?/p>

49、我想，不見倒也好。

50、這時(shí)正 是盛夏。

51、我們下船后，借著新生的晚涼和河上的微風(fēng)，暑氣已漸漸銷散；到了此地，豁然開 朗，身子頓然輕了——習(xí)習(xí)的清風(fēng)荏苒在面上，手上，衣上，這便又感到了一縷新涼了。

52、南京的日光，大概沒有杭州猛烈；西湖的夏夜老是熱蓬蓬的，水像沸著一般，秦淮河的水卻盡是這樣冷冷地綠著。

53、任你人影的憧憧，歌聲的擾擾，總像隔著一層薄薄的綠紗面冪似的；它盡是這樣靜靜的，冷冷的綠著。

54、我們出了大中橋，走不上半里路，船夫便將船劃到一旁，停了槳由它宕著。

55、他以為那里正是繁華的極點(diǎn)，再過去就是荒涼了；所以讓我們多多賞鑒一會兒。

56、他自己卻靜靜的蹲著。

57、他是看慣這光景的了，大約只是一個(gè)無可無不可。

58、這無可無不 可，無論是升的沉的，總之，都比我們高了。

59、 　　那時(shí)河里鬧熱極了；船大半泊著，小半在水上穿梭似的來往。

60、停泊著的都在近市的那一邊，我們的船自然也夾在其中。

61、因?yàn)檫@邊略略的擠，便覺得那邊十分的疏了。

62、在每一只船從那邊過去時(shí)，我們能畫出它的輕輕的影和曲曲的波，在我們的心上；這顯著是空，且顯著是靜了。

63、那時(shí)處處都是歌聲和凄厲的胡琴聲，圓潤的喉嚨，確乎是很少的。

64、但那生澀的，尖脆的調(diào)子能使人有少年的，粗率不拘的感覺，也正可快我們的意。

65、況且多少隔開些兒聽著，因?yàn)橄胂笈c渴慕的做美，總覺更有滋味；而競發(fā)的喧囂，抑揚(yáng)的不齊，遠(yuǎn)近的雜沓，和樂器的嘈嘈切切，合成另一意味的諧音，也使我們無所適從，如隨著大風(fēng)而走。

66、這實(shí)在因?yàn)槲覀兊男目轁昧?，變?yōu)榇嗳酰还逝既粷櫇梢幌?，便瘋狂似的不能自主了?/p>

67、但秦淮河確也膩人。

68、即如船里的人面，無論是和我們一堆兒泊著的，無論是從我們眼前過去的，總是模模糊糊的，甚至渺渺茫茫的；任你張圓了眼睛，揩凈了眥垢，也是枉然。

69、這真夠人想呢。

70、在我們停泊的地方，燈光原是紛然的；不過這些燈光都是黃而有暈的。

71、黃已經(jīng)不能明了，再加上了暈，便更不成了。

72、燈愈多，暈就愈甚；在繁星般的黃的交錯(cuò)里，秦淮河仿佛籠上了一團(tuán)光霧。

73、光芒與霧氣騰騰的暈著，什么都只剩了輪廓了；所以人面的詳細(xì)的曲線，便消失于我們的眼底了。

74、但燈光究竟奪不了那邊的月色；燈光是渾的，月色是清的，在渾沌的燈光里，滲入了一派清輝，卻真是奇跡！那晚月兒已瘦削了兩三分。

75、她晚妝才罷，盈盈的上了柳梢頭。

76、天是藍(lán)得可愛，仿佛一汪水似的；月兒便更出落得精神了。

77、岸上原有三株兩株的垂楊樹，淡淡的影在水里搖曳著。

78、它們那柔細(xì)的枝條浴著月光，就像一支支美人的臂膊，交互的纏著，挽著；又像是月兒披著的發(fā)。

79、而月兒偶然也從它們的交叉處偷偷窺看我們，大有小姑娘怕羞的樣子。

80、岸上另有幾株不知名的老樹，光光的立著；在月光里照起來，卻又儼然是精神矍鑠的 老人。

81、遠(yuǎn)處——快到天際線了，才有一兩片白云，亮得現(xiàn)出異彩，像美麗的貝殼一般。

82、白云下便是黑黑的一帶輪廓；是一條隨意畫的不規(guī)則的曲線。

83、這一段光景，和河中的風(fēng)味大異了。

84、但燈與月竟能并存著，交融著，使月成了纏綿的月，燈射著渺渺的靈輝；這正是天之所以厚秦淮河，也正是天之所以厚我們了。

85、 　　這時(shí)卻遇著了難解的糾紛。

86、秦淮河上原有一種歌妓，是以歌為業(yè)的。

87、從前都在茶舫上， 唱些大曲之類。

88、每日午后一時(shí)起；什么時(shí)候止，卻忘記了。

89、晚上照樣也有一回。

90、也在黃暈的燈光里。

91、我從前過南京時(shí)，曾隨著朋友去聽過兩次。

92、因?yàn)椴梏忱锏娜四樚嗔?，覺得不大適 意，終于聽不出所以然。

93、前年聽說歌妓被取締了，不知怎的，頗涉想了幾次——卻想不出什 么。

94、這次到南京，先到茶舫上去看看，覺得頗是寂寥，令我無端的悵悵了。

95、不料她們卻仍在 秦淮河里掙扎著，不料她們竟會糾纏到我們，我于是很張皇了。

96、她們也乘著“七板子”，她 們總是坐在艙前的。

97、艙前點(diǎn)著石油汽燈，光亮眩人眼目：坐在下面的，自然是纖毫畢見了— —引誘客人們的力量，也便在此了。

98、艙里躲著樂工等人，映著汽燈的余輝蠕動(dòng)著；他們是永遠(yuǎn)不被注意的。

99、每船的歌妓大約都是二人；天色一黑。

100、她們的船就在大中橋外往來不息的兜生意。

101、無論行著的船，泊著的船，都要來兜攬的。

102、這都是我后來推想出來的。

103、那晚不知怎樣，忽然輪著我們的船了。

104、我們的船好好的停著，一只歌舫劃向我們來的；漸漸和我們的船并著了。

105、鑠鑠的燈光逼得我們皺起了眉頭；我們的風(fēng)塵色全給它托出來了，這使我踧踖不安了。

106、那時(shí)一個(gè)伙計(jì)跨過船來，拿著攤開的歌折，就近塞向我的手里，說，“點(diǎn)幾出吧”！他跨過來的時(shí)候，我們船上似乎有許多眼光跟著。

107、同時(shí)相近的別的船上也似乎有許多眼睛炯炯的向我們船上看著。

108、我真窘了！我也裝出大方的樣子，向歌妓們瞥了一眼，但究竟是不成的！我勉強(qiáng)將那歌折翻了一翻，卻不曾看清了幾個(gè)字；便趕緊遞還那伙計(jì)，一面不好意思地說，“不要，我們……不要。

109、”他便塞給平伯。

110、平伯掉轉(zhuǎn)頭去，搖手說，“不要！”那人還膩著不走。

111、平伯又回過臉來，搖著頭道，“不要！”于是那人重到我處。

112、我窘著再拒絕了他。

113、他這才有所不屑似的走了。

114、我的心立刻放下，如釋了重負(fù)一般。

115、我們就開始自白了。

116、 　　我說我受了道德律的壓迫，拒絕了她們；心里似乎很抱歉的。

117、這所謂抱歉，一面對于她們，一面對于我自己。

118、她們于我們雖然沒有很奢的希望；但總有些希望的。

119、我們拒絕了她們，無論理由如何充足，卻使她們的希望受了傷；這總有幾分不做美了。

120、這是我覺得很悵悵的。

121、至于我自己，更有一種不足之感。

122、我這時(shí)被四面的歌聲誘惑了，降服了；但是遠(yuǎn)遠(yuǎn)的，遠(yuǎn)遠(yuǎn)的歌聲總仿佛隔著重衣搔癢似的，越搔越搔不著癢處。

123、我于是憧憬著貼耳的妙音了。

124、在歌舫劃來時(shí)，我的憧憬，變?yōu)榕瓮?；我固?zhí)的盼望著，有如饑渴。

125、雖然從淺薄的經(jīng)驗(yàn)里，也能夠推知，那貼耳的歌聲，將剝?nèi)チ艘磺械拿烂睿坏粋€(gè)平常的人像我的，誰愿憑了理性之力去丑化未來呢？我寧愿自己騙著了。

126、不過我的社會感性是很敏銳的；我的思力能拆穿道德律的西洋鏡，而我的感情卻終于被它壓服著，我于是有所顧忌了，尤其是在眾目昭彰的時(shí)候。

127、道德律的力，本來是民眾賦予的；在民眾的面前，自然更顯出它的威嚴(yán)了。

128、我這時(shí)一面盼望，一面卻感到了兩重的禁制：一，在通俗的意義上，接近妓者總算一種不正當(dāng)?shù)男袨椋欢?，妓是一種不健全的職業(yè)，我們對于她們，應(yīng)有哀矜勿喜之心，不應(yīng)賞玩的去聽她們的歌。

129、在眾目睽睽之下，這兩種思想在我心里最為旺盛。

130、她們暫時(shí)壓倒了我的聽歌的盼望，這便成就了我的灰色的拒絕。

131、那時(shí)的心實(shí)在異常狀態(tài)中，覺得頗是昏亂。

132、歌舫去了，暫時(shí)寧靖之后，我的思緒又如潮涌了。

133、兩個(gè)相反的意思在我心頭往復(fù)：賣歌和賣淫不同，聽歌和狎妓不同，又干道德甚事？——但是，但是，她們既被逼的以歌為業(yè)，她們的歌必?zé)o藝術(shù)味的；況她們的身世，我們究竟該同情的。

134、所以拒絕倒也是正辦。

135、但這些意思終于不曾撇開我的聽歌的盼望。

136、它力量異常堅(jiān)強(qiáng)；它總想將別的思緒踏在腳下。

137、從這重重的爭斗里，我感到了濃厚的不足之感。

138、這不足之感使我的心盤旋不安，起坐都不安寧了。

139、唉！我承認(rèn)我是一個(gè)自私的人！平伯呢，卻與我不同。

140、他引周啟明先生的詩，“因?yàn)槲矣衅拮?，所以我愛一切的女人，因?yàn)槲矣凶优?，所以我愛一切的孩子?/p>

141、”①他的意思可以見了。

142、他因?yàn)橥萍暗耐椋瑦壑切└杓?，并且尊重著她們，所以拒絕了她們。

143、在這種情形下，他自然以為聽歌是對于她們的一種侮辱。

144、但他也是想聽歌的，雖然不和我一樣，所以在他的心中，當(dāng)然也有一番小小的爭斗；爭斗的結(jié)果，是同情勝了。

145、至于道德律，在他是沒有什么的；因?yàn)樗苡忻镆曇磺械膬A向，民眾的力量在他是不大覺著的。

146、這時(shí)他的心意的活動(dòng)比較簡單，又比較松弱，故事后還怡然自若；我卻不能了。

147、這里平伯又比我高了。

148、 在我們談話中間，又來了兩只歌舫。

149、伙計(jì)照前一樣的請我們點(diǎn)戲，我們照前一樣的拒絕了。

150、我受了三次窘，心里的不安更甚了。

151、清艷的夜景也為之減色。

152、船夫大約因?yàn)橐s第二趟生意，催著我們回去；我們無可無不可的答應(yīng)了。

153、我們漸漸和那些暈黃的燈光遠(yuǎn)了，只有些月色冷清清的隨著我們的歸舟。

154、我們的船竟沒個(gè)伴兒，秦淮河的夜正長哩！到大中橋近處，才遇著一只來船。

155、這是一只載妓的板船，黑漆漆的沒有一點(diǎn)光。

156、船頭上坐著一個(gè)妓女；暗里看出，白地小花的衫子，黑的下衣。

157、她手里拉著胡琴，口里唱著青衫的調(diào)子。

158、她唱得響亮而 圓轉(zhuǎn)；當(dāng)她的船箭一般駛過去時(shí)，余音還裊裊的在我們耳際，使我們傾聽而向往。

159、想不到在 弩末的游蹤里，還能領(lǐng)略到這樣的清歌！這時(shí)船過大中橋了，森森的水影，如黑暗張著巨口，要將我們的船吞了下去，我們回顧那渺渺的黃光，不勝依戀之情；我們感到了寂寞了！ 這一段地方夜色甚濃，又有兩頭的燈火招邀著；橋外的燈火不用說了，過了橋另有東關(guān)頭疏 疏的燈火。

160、我們忽然仰頭看見依人的素月，不覺深悔歸來之早了！走過東關(guān)頭，有一兩只大 船灣泊著，又有幾只船向我們來著。

161、囂囂的一陣歌聲人語，仿佛笑我們無伴的孤舟哩。

162、東關(guān) 頭轉(zhuǎn)灣，河上的夜色更濃了；臨水的妓樓上，時(shí)時(shí)從簾縫里射出一線一線的燈光；仿佛黑暗 從酣睡里眨了一眨眼。

163、我們默然的對著，靜聽那汩——汩的槳聲，幾乎要入睡了；朦朧里卻 溫尋著適才的繁華的余味。

164、我那不安的心在靜里愈顯活躍了！這時(shí)我們都有了不足之感，而 我的更其濃厚。

165、我們卻只不愿回去，于是只能由懊悔而悵惘了。

166、船里便滿載著悵惘了。

167、直到 利涉橋下，微微嘈雜的人聲，才使我豁然一驚；那光景卻又不同。

168、右岸的河房里，都大開了 窗戶，里面亮著晃晃的電燈，電燈的光射到水上，蜿蜒曲折，閃閃不息，正如跳舞著的仙女 的臂膊。

169、我們的船已在她的臂膊里了；如睡在搖籃里一樣，倦了的我們便又入夢了。

170、那電燈 下的人物，只覺像螞蟻一般，更不去縈念。

171、這是最后的夢；可惜是最短的夢！黑暗重復(fù)落在 我們面前，我們看見傍岸的空船上一星兩星的，枯燥無力又搖搖不定的燈光。

172、我們的夢醒了，我們知道就要上岸了；我們心里充滿了幻滅的情思。

173、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1923年10月11日作完，于溫州　　注：①原詩是：“我為了自己的兒女才愛小孩子，為了自己的妻才愛女人。

174、”見《雪朝》第四十八頁。

本文分享完畢，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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